【篇一:温醇人生】
古有江南王钱镠道出“陌上花开,宜缓缓归宜。”细细咀嚼,才知人生的芳华大智皆蕴于斯。放下马鞭,缓下前行的车轮,回顾身后漫漫车辙,醉心于碧草黄花,这般才酿出一掬温醇人生。
人生恰如航行,在蔚蓝的王国里,如何更行更远,成为千古以来人们的长久思索。在我看来,讲究效率,在波澜不惊之时疾行向前是必须的。然而疾行不是目的,那途中的浩渺烟波,锦鳞游戈亦是温醇人生不可或缺的图景。
梦想如北斗高悬心空,烛照黯黯的人生,引领我们奔跑的方向。心执恒念,不困于浮名,不乱于功利,始终眉眼如初,感受沿途美丽与幸福,方为人生大道。
三毛游历撒哈拉,用步履丈量人生,记下见闻,珍藏内心感受,从不去想稿酬稿费,在过程中收获了与读者们心血相融的共鸣与情愫。倘若她仅仅为求效率高产稳产,急功近利,又如何领悟生活的本质,在文学史上留下自我独特的人生印迹?
然而,人生风暴来袭时,身陷困境,寂寂无名,依然执著地酝酿人生美酒,仍保持一颗宁静安然的心,不困于“效率”的魔咒平心静气趟过去,便更是难能可贵了。
歌者黄绮珊有着天籁般的歌声,却因种种人生困厄而不得施展,她不像那些讲究“效率”的歌手,一个月可以发多张专辑,她仅仅是持续地练习,在草地上,在蓝天下,不急不徐,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感受着追梦途中宁静充实的美丽。终究她的温润如玉的歌声被发现了,人生也酿出了醇然香气。
俗语道:“慢工出细活。”这果真是真知,过分追求效率,看似可以一夜间结出满树花果,惹人欣慕,然而,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可能是它的实质。就如当下,许多一夜爆红的“男神”“女神”,活跃在大众视野,孰知没有学识与修养的底蕴衬托,这些闪烁的“金童玉女”早晚会泯然若尘土,反倒是那些心态平和的人们才更有机会持久地闪耀。
纵观古今大师,几乎所有人都赢在过程。蓄积铸炼、丰满充实的过程,才是完美结果精美品质的保证。正如酿酒,历久才弥香,如果追求快速高效,勾兑出来的只能是假酒了,所谓欲速则不达。
“上帝不看你的勋章、荣誉,他看你的伤痕。”巴斯德一言令人思索。过分追求效率,充其量只能快速获得镀金的勋章和一戳即破的浮名虚誉,这不是南辕北辙吗?人生需要累累伤痕的过程,需要伤痕下始终如一的英雄的心,那是搏击风暴过程的见证,是圣地亚哥老人一般勇敢的心。
长长的路,我们慢慢地走,我们需要的是温润醇厚的心境,而非一飞冲天的风火轮,它应是林清玄笔下的“从容”与“有情”,一如那岸边摇曳的菅芒花,缱绻成球。
心如静影沉璧,方可一日浮光跃金,人生亦如是,酿得百花成蜜,自有清芬温醇。
【篇二:我读白居易】
傍晚,窗外,大自然陷入沉沉酣睡,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缝子,偶尔也会飘出的几粒飞雪,若黑夜中的萤火,忽东忽西、捉摸不定。“晚来天欲雪”,我低吟着,“能饮一杯否?”忽然,我有点替白居易担心,刘十九能应邀吗?望着窗外虚无飘渺的飞雪,恍惚间,我似乎飘到了遥远的唐朝,飘到了白居易的世界。
暖酒小火炉,新酿的米酒,青瓷酒杯,都已备好,静静的安置在凭几上。冰凉的手微微靠近火炉,炉火已燃起,炉身雕刻着傲雪梅花,莲蓬一样的炉顶,橘色的火光从微黑的小孔中透了出来,暖暖的,通红的木碳时不时“剥剥”响几声。雪“沙沙”打着窗户,漫天飘洒着细细的粉末,看着院子里那棵褪去绿衣,光秃秃的树木,在孤零零的独守空院。已经寂寞一冬的我,把耳朵转向门口,扑捉着屋外的每一丝声响,“脚步声,敲门声怎么还没传来?刘十九收到请帖了吗?他会冒雪会友吗?”
“乐天兄,”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一个头戴幞头,身穿圆领棉袍衫的,脚踏六合靴的儒雅男子,带着一股凛凛寒气推门而入,黑色长须,片片白雪落满肩头。
“已然鹅毛白雪,十九兄,我应改天送去请帖的,抱歉,抱歉,”我双手抱拳,愧疚,但更多是惊喜。
“乐天兄的好酒片刻不可耽搁,雪中饮酒自是另一番情趣,”刘十九捋着胡须,拍拍浮雪,哈哈大笑。
“十九兄,请榻上座。”
我二人脱靴,盘腿坐在凭几前,火炉上的米酒已经温热,徐徐倒出,麦香缓缓飘入鼻中,色泽清莹如冰清玉石,我轻轻啜饮一小口,在舌头上打两个滚,清香带着温热萦绕整个口腔,润润过喉,暖暖入心。
“好酒,香甜温醇,”刘十九夹起一片切脍,“再配上这片薄如雪花的切脍,酒的清香化解了鱼腥,酒的温醇又去除了鱼的生冷,乐天兄的酿酒技术已经出神入化了。”
“闲居多时,也就酿酿酒,做做诗了,”远离官场的我,如今已经平静了不少。
“乐天兄送来的小诗,正如这米酒,需要细细品味,红泥小火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暖暖炉火,映照着浮起的绿色泡沫,阴冷的雪夜,小饮一场,再适合不过了。”
炉火越烧越旺,橘色的火苗在“噼啪噼啪”的伴奏下欢快的舞动着,饮下的米酒仿佛化成一条温暖的小蛇在身体里游动,同时也唤起我们作诗的雅兴。我们走到书桌旁,扬州纸已经铺好,刘十九缓缓磨着砚台,飘出缕缕墨香,我提笔悬腕准备书写,可笔尖怎么又细又硬呢?我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手中紧握一只钢笔。我茫然地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在漫天飞舞着,似蝴蝶、似柳絮、似轻烟,我继续回味着刚才的幻境,长舒一口气,刘十九终究是去了,我抬笔写下了《问刘十九》。
【篇三:路与行】
生如逆旅,我亦行人。人这一生,要走的路太多。有行者的地方必定有路,但有路的地方,却未必有行者。
行者何人?在我心中,行者是专属于史铁生的称号。史铁生让我明白,命运多舛是种常态,但生命可以平和而宏大。
于史铁生而言,双腿不能动后,苦难依旧在延续,尿毒症是他又新增加的病情。双腿让他体验腿的行动与车轮的行走,而尿毒症让他在与生死打交道,如他所说:死神就在他周围徘徊,不知何时就会把他带走。一星期做两三次肾透析的他,也是在与死神打着交道,这让他把死亡看得理性而淡然。史铁生时刻面对着死亡,这种体验造成了他对生命的顿悟,所以后来史铁生的文字总是充满着苍凉的豁达。
我在他曾呆过的地坛徘徊着,听着树间鸟鸣,看着一切坠入苍茫黑夜,呱呱的乌鸦归林扑扇着羽翅。从地坛出发,我遇到了史铁生,跟随他的脚步走到地坛之外,看到更为广博的世界。他的文字是平和不铺张的明净,睿智的语句犹如一缕晨曦洒照在清露上,折射着清凉的愉悦,温醇如酒,缕缕清香,脉脉温情。
有脚的人不过是登在山巅眺望人世,但坐在轮椅上的史铁生却是行在空中俯视人世。多舛的命运给予了他坎坷曲折的人生道路,他却用思想作双脚行走,不怨命,也不认命,他只是知命,知因果,淡劫难,并将其作为动力。
一生行过多少路,可我们是否忘记自问:远行千里,有没有带上自己的心?路的存在便是为了承载行者,可真正的行者并不是仅凭一双脚走遍天下。在人生的道路上,我抬头望向眼前迷雾,行者史铁生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没有回头,依然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