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四季沙城】
我家附近有一个无人“庄园”,但不是真的,因为那是一个采沙场。
虽然只是一个采沙场,但也能开出花。春天到了,那里的花就全开了,红的,黄的,蓝的,一朵一朵点缀在绿色的叶子中,从远处看,好像一幅巨大的画。在草丛中,肯定有虫子:石子般大小的蜘蛛正趴在网上守株待兔,几只西瓜虫在地上睡大觉……
夏天一到,太阳就把沙场变成了一个高温火炉,只有一个角落有阴凉之地。因为那里有一棵树,树是柿子树。但有时,树下乘凉的人很多,那也没关系,因为还有几个秘密基地。秘密基地是指几个乘凉用的洞,不仅十分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可以乘凉,所以我们称它们为“乘凉洞”。
当秋天来临,角落里那不起眼的柿子树就到了它最辉煌的时刻。满树的柿子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枝头,向人们打招呼。那片草地也只有枯黄的叶子和绽放的菊花。有人路过时,总会走到柿子树旁,爬上靠在树上的梯子,摘几个“红灯笼”。因为那里没有人看管,所以几天一树的柿子就一个都没有留下了。
冬天一到,就缺少了许多景物,但一到下雪天,整个沙场就变成了一个“水晶”场,一片片雪躺在沙子上,那几个“乘凉洞”就成了雪屋,洞上面的木板铺了一层白雪,草地上好像被刷了一层雪白的油漆,靠在树旁的梯子上堆满了积雪,棕色的一条,白色的一条。好像有人用水彩笔涂过似的。
沙场里春有花朵,夏有蝉鸣,秋有果实,冬有白雪,不论哪个季节都有一处独特的景色。
【篇二:沙城】
时光如穿梭在发间的微风,轻轻柔柔让人享受,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它溜走。回忆是一座沙城,如梦似幻,不能轻易触摸,只能步步回头留连。
我的沙城里装的满满都是关于她的回忆。四个月,还是襁褓中的“小不点”,便被忙于事业的父母送到祖屋,空落落的房子,因为我的哭声变得热闹了。她忙前忙后,又是打扫卫生,又是到处找奶水。她总认为四月大的孩子断奶会营养不良。
后来学走路了,不知摔了多少次,才渐渐在她的搀扶下学会走路。最让她头疼的事,还是来了走路的同时,我开始伊伊哇哇地说话了。她没有读过书,只能用村里的方言来教我说话。
因为断奶早,我的个儿也很小,整天都跟在她身后,从东家串到西家,那些叔叔婶婶每次在我离开时都要抓一把糖果或瓜子之类的,这时她会让我说谢谢或再见,须说罢才会带我回家。
虽说人小,却也是村里小孩中数一数二的野孩子,通常她发现我不见了会先把祖屋和乡邻家都找个遍,结果一无所获。这时她会拖着很重的口音对着门前一片片田喊着我的乳名,正值风季,绿叶打起一波波绿浪,回荡着“沙沙沙”的声音。却没有我的“哎——”。她便走进了田间小路,嘴里还说着“再不出来不准吃晚饭”。而我呢,正捂着嘴在一个小草堆后面偷笑。
那天夕阳照常洒落在小院里,只是地上不再是我们两人的影子。我看着对面的这个见过几次面的妈妈,她一把把我塞到妈妈怀里说“城里的学校好,娃也该读书”,脸上却满是失落与不舍。我不愿走,便像只章鱼似的吸在她身上,最后她拿了藤条我才松开。自那次离别,就是几年未见。
再回祖屋,是三年级暑假,明明是夏天,却阴了好几天。我进屋看见她躺在木床上睡着了,偶尔喊几声我的乳名。有天凌晨,我被父亲从床上一把拉起来,我便看到院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棺材,屋子里便是挥之不去的阴霾。次日,我身上多了白色的布衣,整个葬礼我都异常冷静,静到让大人们不安。抬棺人来了,我站在母亲旁边,隔着田,突然间我视线模糊,我看到了她站在对面,对着四个月大的我微笑,我大声地呜咽着喊出“奶奶——”,可是,只有宽阔乡野里一阵阵的回声。再没有她为我做的香喷喷的清明粑,再没有她把湿淋淋的我从田里捞出,再没有她为了找我跑遍整个乡里,再没有她……脸上又是一片温热,嘴角又是一丝的咸。我跑遍了整个乡里,寻找她的影子,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她走了。那几天的天空真的很暗很暗。
人的回忆是一座城,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祖屋和乡野沙化。那些回忆总是那么清晰,我却不敢触碰,一旦双手陷入,整个城就轰隆隆地崩塌。清风起,睁眼,耳畔又浮起绿浪打出的沙沙声,我站在她的墓前,微风轻轻拂起我的发丝,载着我对她的思念与爱,飞向沙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