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遇见杜甫】
“李杜诗篇万口传”,如今依然有很多人在读杜甫的诗。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杜诗,亦或喜欢上杜甫这个人。当杜诗受到了历代诗家“奇才奇气”、“立言忠厚”的赞叹之后,多数现代人倒觉得他为人太消极,所作之诗风格太沉郁,太消沉。
那么,杜甫果真如此吗?
是,却也不全是。离了沉郁便不是杜甫,可他的一生又怎是区区“沉郁”就能说尽的呢?张爱玲曾说: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或许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如果你读过青年的杜甫,或许便能理解那份沉郁,那种一个人对一代江山的守望。它注定是满腔悲凉。
想便知:他打小就老是哀叹,感伤吗?并不是,年青的他有他的拏云壮志,直指那个时代一个青年至高至伟的追求。他要“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可现实偏偏不如他的愿---昏君当道,奸臣掌权,战火频仍,国破家亡。现实可曾给他退路吗?没有!他眼中,所见之处,满目皆疮痍。哪些“朱门酒肉臭”的人又哪里会知道,贫穷的人在粮食收获的季节都会发生变故,致使“贫窭有仓卒”。杜甫何尝不愿做一个畅快的诗人?但残破的江山,总争着入他的眼里,然后又流泻在他的笔端。
由少壮入残年,他的足迹踏遍河山,却也没能为那个时代做些什么。面对牵肠挂肚的苍生,只有无能为力。何不放下呢……这便是当代人们要问的吧。当现实令人绝望时,陶潜、太白、东坡都选择放下了,其身其心一道遁去。然而,或许是在受儒家氛围熏陶的家庭中长大,杜甫被深深地印上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印记。他所选择的,是在尘世间继续浮沉。无论是“常恐死于道路中”,或是处于“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尴尬处境。他始终无法释怀,无法撇开他心心念念的,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明苍生。
有人说杜甫愚忠,即使心中念着苍生,试问又有何人能知?何人能晓?可悲的正是,无人知,少人晓。甚至连他本人也感慨“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作为区区一个诗人,他的声音何其微弱。诗中的呼喊只能随着世事的秋风飘荡、湮灭。可他,仍用仅存的,微薄的一丝盼望,支撑着从青须乌发到苍苍白发。
我们既渴望有人代表义理和公心,却又对“知其不可而为”的坚守不屑一顾。是现代人太过苛刻了吧。
于天地苍茫间,于高台楼阁上,我遇见了一个,背影寂寥却顶天立地的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