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老家】
一路的颠簸,破旧的客车将他载离了都市,载到了这个偏远的乡村。
车的喇叭催促着他,他提起空空的行李包,裹了裹大衣,缓步下了车。他的心中本来是充满希望的,十年后的老地方,该会有什么转机吧。
黄色的路面,清冷的北风,在一瞬间将他的希望一扫而空。“还是老样子。”他自言自语着,踢飞了地上的一块石子。
该回去了,往哪个方向走呢?他在心里是熟悉的,他曾经在梦中走过成千上万遍,可当真的踏上了这片土地,心中的方向又被打乱了,他深吸一口气,向着村东头走去。
那是什么?是口井,还是原来那口,井沿儿磨损的更厉害了,站在井边上,还能看见荡漾着的水映着的他憔悴的面庞。
还有那棵树,树也老了。躯干挺得不怎么直了,叶子也落光了。他还想得起在小时候跟村东头的小虎子一起骑在树杈上吃果子的场景,满脸的泥土却掩盖不住从心里迸发出的欢乐。
他又回到井旁,坐在那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上,看着这些熟悉的景物,想起了熟悉的人。
白爷爷家在村西,在农闲时经常领着他的小孙子到处逛,还拿他的旱烟袋敲自己的头;小英子也早出嫁了吧,那时成天围着他喊哥哥,还挺讨厌她的;虎子去外地打工了也不知道挣没挣大钱,那时候的他整天想着发财。
他呆呆的坐着,好似一具木偶,而在他的脑海里已放映了多部“电影”,那些彩色的生动的人物一直活在他的心中。
一阵凉风吹来,将他从回忆中吹醒,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裹了裹大衣,又向前走去了。
他进了巷子,心里默数着“一二三”。那低矮的屋门,留着雨水打过的痕迹,一道道泥水一直延伸到地面。上面贴着不知哪年才贴上的对联,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只剩下一块儿一块儿的好似门上的补丁,大红色也已经退成了惨白色,随风呼嗒呼嗒摆动着。
他的心狂跳着,他努力地保持着平静,手已经情不自禁的伸出去了,门开了。
老人愣住了,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已经泪流满面的他。
“回来了。”就像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一样,不需要多少问候,简单的一句就能将爱表达的很明确了吧。
他用力点点头,将瘦小的身躯揽入怀中。
大雁南飞过冬了,他们去了崭新的地方,他也随着自己的心,找到了方向。
【篇二:告别】
明天就是春节了,他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中既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今年搬迁的人特别多,他的前后邻居在半年前都已经搬走了,原本人来人往的土路也慢慢长起了杂草。好在今年的雪下的特别大,将路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回来时路也会好走一些。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什么呢?他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铃,铃,铃”,他急忙起身想看看是不是儿子打给他的。他满怀激动的拿起床头的电话,正要开口说话,那头就传来儿子急切的声音,“喂,爸,今年公司召开临时会议,我可能不回去了。我从卡里给您转了五千块钱,您需要什么就买什么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举着电话呆滞了好一会,好像被电击了一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叹息着坐在了床头看着屋顶的横梁,空洞的双眼之中散发着孤独的气息。一年前,他的老伴在癌症的折磨中去世了,他看着妻子去世的场面时竟没有哭,只是平静的帮她盖好了被子,并叫来了医生。葬礼举行得很简洁,只有他和他儿子在,待尸体火化了以后儿子就因公事离开了。他从此也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就连村西的老李头家也不去了。要知道他以前如果不找老李头下个三五盘棋他就会难受的像疯了一般。但这一年之中他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好像什么事都变得无所谓一般。只有今天他的眼神中才散发出光彩,但现在又熄灭了。
他走到大门旁,看着门外的雪白,不由得伸出了手,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手掌中,冰冻了他那颗原本就已经苍老的心。
春节很快到来了,村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就好像那座老房子一般,安静而又清冷。“吱——”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的身影钻了进来,老人的眼睛中突然又爆发出了炽热的光,一刹那,房屋似乎不再冷清了一般。中午,他与儿子吃饭时,他沙哑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公司有会议吗?”儿子边给他夹菜边说:“没事就一小会议,没什么大事的,我连夜就处理好了,这次我回来,是接您走的,村子里人也不多了,留在这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不知走了有多久,当老人再次转身时,村子已快要消失了,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妻子正在微笑着走向遥远的天边,他也举起了手向村子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