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走过那个拐角】
车开过那个拐角,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黑瘦而又坚定,羸弱而又执着的身影仍站在那儿,站在绿油油的群山之中,站在碧澄澄的天空之下。他手中褪了色的红旗迎风飘展。
车在山丘沟壑间穿行,满眼的绿浓得掸也掸不开。离目的地还有一个拐角,路中间出现了几个路障,马路旁突然蹿出一个黑瘦的身影,佝偻着小步跑到路中央。还没等站定,那人就把两臂笔直用力撑开,示意我们停下。
他瘦得有些滑稽:他那灰蓝色衬衫的袖口比手臂足足粗了一圈,头也极小,橙色的安全帽也歪顶在一边。而那件橙底黄条的马甲,松松垮垮的,根本是吊在身上。他一手握着一面红旗,另一手抓着对讲机,加上那两臂张开的站姿,像极了一个被丢在麦田多时的“稻草人”。
看到他脸色紧绷,神情严肃的模样,我不由想笑,便放下车窗,略带几分轻蔑地问:“喂,前面怎么了?”他看了,小步跑到车前,用极含混的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像背书般说:“前面,危险,修路,过不了,要等。”
母亲哼了一声,“这些人多半是借修路捞些好处。”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前几天也有一个农民工借修路把我们拦着,问我们要十块钱,买了包烟才放我们过去,结果根本没遇上什么修路,我对他产生一股反感和敌意。父亲摇下车窗对他喊要多少钱,让我们过去。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愣怔了一会儿,连连挥着旗说:“不是,不要钱!前面危险,过不了!”
这时对讲机发出了响动,他把对讲机整个贴在耳朵上,一边听一边用尽全身力气郑重地点头。他跑到路中间继续张开双臂对着后面的车挥舞,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白晃晃的阳光在他身上一遍遍地刷着。
对面总算过来了十几辆车,会车的时候父亲向领头的司机打听情况。原来前方真的有山体滑坡,车辆只能单向通行。他用力挥着旗催促他们离开,另一只手臂挥得衣袖翻动,毒辣的阳光照到他的脸上,把他严肃的神情照得清晰无比。在那一瞬间,我忘记了他的佝偻和邋遢,只觉得此时的他像是一位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仍坚定从容。
我觉得我们错了。虽然这一路上,我们见过一些人以次充好,一些人哄抬物价,一些人趁机揩油,一些人借机敲诈。那些面露菜色的人们目光精明而又狡猾,他们精神的颓废、眼神的沉沦令我反感。但是,还有更多像他一样的人们,他们质朴、善良、坦诚和热情,我为我们曾那样误解他感到汗颜和羞愧。
他让我走过了一个偏见的拐角。每个在社会中挣扎的人们都有自己沉甸甸的生活,但总有一些有血有肉真实的平凡人物,会在你的生命中留下难以忘却的痕迹。他们的脸上也能自豪而又严肃,他们的腰杆也能骄傲地挺直。他们会让我心有戚戚焉,给予我们启发,也让我们在无形中获得力量。他们让我们遇见了大千世界,用内心真正体会世间百态。
我再次摇下车窗,向他挥手道别。他朝我一笑,露出了微黄的牙,显出了他本来的憨厚的笑容。他向我挥起旗,他的身上泛出了一种光芒。那片光芒,从那黑瘦的身体中闪耀出来,照亮了满天云彩。
当车开过那个拐角时,我回头向他看去,他手中褪了色的红旗迎风飘展。他的身影依然立在那,黑瘦而又坚定,羸弱而又执着,站在绿油油的群山之中,站在碧澄澄的天空之下。
【篇二:走过那个拐角】
六七年前,我还是个混小子,上天入地的淘,既不走寻常路,又不解人情冷暖。
六七年前,那个地方是个小店,虽没有商场街头的繁荣,却能让许多如我一样的孩童心里粘上糖,所以店主是我的“零食玩具朋友”,我自认为。
六七年前的某一天。
刚刚为了采莲子而不慎跌入泥泞中的我,正拖着湿哒哒,脏兮兮的布衫,望来此,寻求“店主朋友”的帮助。
我刚到门前,只见一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正躺在凉椅上,戴着副老式墨镜,趁着木屋的阴凉歇息着,与我这个落魄者比起来,实为惬意。
由于惧怕父母知情后的责骂,我不得不去打扰了这位“店主朋友”的雅兴,我垂着头上前走了几步,没反应;我又在他面前将身子使劲地甩了甩(望将身上的泥泞与他共享),即使这样,他也未动半分,直至最后,迫于“生计”的我也只好拽着椅背使劲地晃了起来,这才让他“苏醒”。
他老练地翻转了身,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头压着,另一只手抽出来,拨下墨镜一角,皱着眉头,懵态地斜望着我那沾着泥点,透着微微潮气的衬衫,不言,随即,下了躺椅,进了里屋。
这一举动令我寒心,本以为凭借着这多年来买零食玩具的交情,他至少也会多少帮衬着,使我渡过这一劫难,可谁知他走了出来,拿着条干毛巾和一包袋装奶茶……我又开始浮想联翩了:这定是他醒后渴了,想变法儿地喝水,至少那块毛巾,保准儿是用来洗脸清醒清醒的。
我就站在门外,在哪儿不知所措地站着,闷热的风吹着,无情的日晒着,衣上渐渐只留下了淡黄色的花纹,好不和谐。
在外屋的他拿着水瓶,正冲着茶,冒出阵阵雾气,等飘到我这儿时,早已同我心般凉却。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仿佛一股热流,暖了我心。是他在叫我进去。
我随意地坐在了那张最近的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外头,无感。直到那一碗茶呈现在我的面前时,愚钝的我才在刹那间醒悟。
他殷切地叫我:快喝,快喝,这茶凉了可就不顶用了。还时不时地用毛巾吸释着我衣上未干的泥水,拍落下我身上已干的灰。
我照着他的话喝下了一碗热茶,那茶,既含奶的甜,又有泪的咸。
在这样一个拐角里,虽说我曾对你的行为有过曲解,但幸好,有你的暖心与帮衬,方才使我走过。
如今的斑驳红墙的小店,成了我长大后经常惦念的地方,这儿让我懂得少一点猜忌,多一点等待。
【篇三:走过那个拐角】
儿时,经常玩一个游戏:蒙住双眼,扶住墙壁,走过那个拐角。
父亲告诉我,这叫“启蒙”。未知的恐惧,无边际的黑暗,充斥我弱小的内心。当走过了几次后,我认为每次都可以安全顺利地通过了,大胆放心地走,父亲却不知何时放上一根横枝,冷不丁绊我一跤。常咧开嘴笑,哭完了,就忘了疼痛。
这些都是泛黄的记忆。脑海中的书页一页页翻过,翻过了多少寒暑!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游戏了。想起走过拐角时的胆战心惊;想起迈出一步时的犹犹豫豫;又想起现实生活中我的一蹶不振,想起自己尴尬的成绩,我轻叹一口气——好怀恋孩提时代的“拐角游戏”呢。
在客厅与走廊间,我看到一处拐角。在走廊始端摆上一个铁盘,用一块红领巾,蒙住了双眼。眼前一下子被罩上了一层模糊的红色,一切都昏沉着。我干脆直接闭上眼,扶住客厅东墙。刚迈出一步,就感到一阵眩晕,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像是要跌倒了。我连忙手上用力,仿佛要撕下一块墙皮来。咽一口口水,再走第二步。眼睛完全看不见了,大脑也像受了控制,在耳朵里“嗡嗡”闹成一团的耳鸣、胸口气闷、双腿渐渐无力等症状接踵而至。我贴近墙,继续走第三步、第四步……
总算走过了那段距离,我的手触碰到一块棱角分明的地方——到拐角了。走过拐角,就有铁盆……我再次止步不前。我长大了这么多,还是害怕跌倒。我怕跌倒后某个关节持久的疼痛,怕跌倒后爬起又会再次跌倒,更怕跌倒后心理上的恶性循环……现在,这个拐角,成为了我必须走的路,我必须走过它,然后避免跌倒。大脑终于有了反应,我的耳边清净,脑中清新,我清晰地知道:我必须走过这个拐角。
大脑强制右腿抬起,悬在半空。我坚决地给自己下达命令:铁盒子在走廊始端,我可以绕过它!走吧!右脚落下,并没有跌倒。我又抬起左脚,跨出想象中的一大步,右脚紧跟上。再碰墙,我心里清楚:我走过了那个拐角,铁盒子已经在我后面了!我扯下红领巾,回首,金色的铁盒子安静地卧在地面上,还有——父亲!他的脸上扬起一道弧,嘴角溢着喜悦。
父亲的声音有力地传入我的心底:“我的女儿,你不尝试走过那个拐角,你又怎么能知道你有多优秀?成绩很重要,但是你只要走过拐角,越过一切羁绊你的东西,我相信你是可以成功的。行了,这个拐角你已经走过了,不要怕下一个拐角,你要相信自己,以后的拐角会越来越少的。”我倚在墙边,聆听着这每一个字音。我想我明白了,父亲。
走过那个拐角,我将不怕跌倒,不怕羁绊,不再恐惧,我只要转过人生每个拐角,认真思考,其实一切都没有什么的。
【篇四:走过那个拐角】
望着那陌生的店铺与行人,我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钱,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而后慢慢转过头对爸爸说:“算了,我不要了。”
我从小就有个缺点:不敢和陌生人说话。五岁时,爸爸为了锻炼我,硬是将钱塞给我,让我自己去买渴慕已久的绘本。我硬着头皮走进店铺,面对店员热情的招呼,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站着望着那本绘本。店员奇怪地问:“小朋友,你想要什么吗?”我胆怯的望了她一眼,楞了一下,还是逃也似的回到了爸爸身边。
爸爸鼓舞我再去一次,我却使劲儿将钱塞给爸爸,说绘本不要了。这就是我,为了不和人交流宁愿放弃自己心爱的东西,简直无可救药!
我一直想走过这道拐角,看看后面是什么风景,可我却始终做不到,这让我很纠结。
但生活是仁慈的,它总能给我许多突破的机会。“石亦男,你看,这个姐姐是我暑假请来帮忙的,她大学学的是动漫系,你不是喜欢动漫吗?把你的画本带来给她看看,帮你指导一下。”美术班老师热情地向我介绍,她身边的大姐姐向我点点头,我心中是悲喜交加,低低地应了一声“哦。”那节课我上得并不专心,一直在有意无意观察那位大姐姐:她一直在画自己的画,并不和别人交流,看起来也不是个好交流的人呀。我更慌张了:这不是必须得我主动说话吗?她如果不理我怎么办?
回到家,我将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她显得很高兴:“好事儿啊!还有高人指点,你一定要好好请教那个大姐姐。”完了,这下真得非说话不可了,我心中绝望,将画本放进了美术盒中。
第二天,那个大姐姐还是只认真作画,与旁人毫无交流,与教室活泼的气氛格格不入。我掏出画本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别人这么用心作画,此时去打扰也太没礼貌了。我一边赞叹自己多有礼仪一边将画本收入了包中,心中明白那只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真懦弱,我在心中说自己。
快下课了,姐姐还没有停止作画,我也还没开口,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快去试一下,失败了也无所谓!我暗暗的提醒自己。我犹豫的站起来,拿着画本慢慢的靠近大姐姐,小声说:“姐姐,你,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画?”我紧张得语调有点颤抖,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审判书。大姐姐转身望着我,“好啊”,大姐姐笑着说,声音很温和。我小心翼翼递过画本,说:“打扰你了。”“呵呵,不客气。”大姐姐认真翻开画本,仔细地看着:“你画得不错啊,特别是上色,搭配……”我一下放松下来,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欣喜。
那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走过了那个让我备受煎熬的拐角,我的心也豁然开朗,似乎从绝境一下跳到了康庄大道上,我看到路边鲜花环绕,芬芳四溢,雏莺轻唱,我深信,这才是人生最美的风景。
【篇五:走过那个拐角】
阳光斜倚书桌,书桌旁的我,望着窗外那堵灰黑的墙面,墙的角落,一棵嫩绿嫩绿生机蓬勃的爬山虎拴住了我的目光。
这原本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的爬山虎,由于雨季的滋润长势格外茁壮,它一天天吞噬着这面墙,把一块块空着的墙面据为己有。但目前它要面临着选择——如果安于现状,不去拓展新的领地,它必定会死,因为这面墙已经没有多少发展空间;唯一的生存之路就是努力翻到另一面,而这对它将是一个艰难的转折。
我呆望着那满墙的爬山虎,想起家乡爷爷的窗外也有那么一株爬山虎,也爬满了一整墙,也是如此繁茂翠绿。
儿时的我假期就被妈妈送回老家,每天睡觉总是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时,总会看到爷爷在书房里写书法,阳光从窗外那墙绿绿的爬山虎叶子与叶子重叠的边缘射入,光线穿过爬山虎的嫩叶是好像也被染绿了,于是那绿色的阳光就跳跃在爷爷满是皱纹的手臂上。满头银发的爷爷微微笑着,笔尖在纸上勾画出一道道或浓或重的色彩。而调皮的我总是会打破这清晨的宁静,一骨碌滚下床,跑到爷爷身边,夺下毛笔,照着爷爷的样子胡乱地在纸上画起来,墨总是被我溅得到处都是。爷爷看见我在毁坏他的作品,也不恼,脸上依旧带着那熟悉的笑容,眼睛竟也眯成一条缝,阳光好像要从他微微向上弯曲的眼角滑落。
“会写毛笔字了?”爷爷总会问。可是,我还是连握笔都不会。
假期快结束了,妈妈来要带我回家了。临走的那一天,爷爷把我带到窗边,让我看那已经绿了整面墙的爬墙虎已将它的叶子拐了一个弯,逐渐爬向墙的另一面。爷爷告诉我,另一面墙上有它所需要的更大的空间和养分,只有这样,它才能长得更茁壮。
我望着对面那绿油油的爬山虎,突然豁然开朗:也许人生也是这样的,拐一个弯,也许会很艰难;但若成功了,一生都会受益。
我匆匆跑下楼,来到灰墙边,看见那爬山虎果然已经把自己的枝条伸向了墙的另一面,去开辟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篇六:走过那个拐角】
路遇天涯,途经海角,行至绝境,才发现———所谓的“绝境”只是一个小小的拐角,轻盈地转个弯,就会看到前方另一片天堂。
那次旅游的经历,令我难忘。那天一早,我们乘车来到了山脚下。当我得知上山路线后,我果断选择了第二条——一条虽然陡峭,但却可以节约很多时间的道路。可当我磕磕绊绊地走了几步后,我就意识到了我的选择的错误性。
一条窄窄的小路泥泞且崎岖,两边是深沟险壑。仿佛只要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葬送在这荒郊野外,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惊心动魄的景象。于是心中便像是有野草破土而出,不断地磨灭着我的耐心,吞噬着我的意志,这种陌生的慌张感使我有些恐惧,也有些焦躁。我大口呼吸着山间的空气,可却被那迎面袭来的潮湿感压的喘不上气,心中顿时有些气馁。
刚我爬到不到一半山程时,我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大滴的汗珠顺着我的发尖流淌下来,滑落到脸颊、脖颈上。浓密的树枝丝毫遮挡不住灼灼的日光,胸前的衣襟顺势打湿了一大片。一路走来,我发现这是一条毫无风景可言的山道落叶,枝丫,乱石,荆棘,肆无忌惮的充斥其中,满目尽是荒凉。我顿时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地——进退两难。我我再次停住了脚步,抬起头仰望。墨绿的树木枝干蜿蜒盘旋,扭曲着直身向高处。一眼望去,竟好似没有尽头。彼时心中的野草早已连了天,手中涔涔地冒出细汗。我深切地感觉到,一股无助感正源源不断的蔓延至内心深处,复杂的情绪如同乱麻般缠绕在心头。等我环顾四周人群,想去寻找父母时,却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我索性不管不顾的瘫坐在地,想要就此放弃了。忽然,抬头间的一刹那,只见一只雄鹰在不远的拐角处盘旋良久,然后呼啸而过,直冲云霄。良久后,耳边只留下渐去的风声,我的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我不知道,在未知的境遇中,还有多少个崎岖、艰难的拐角在等待着我,可不去尝试一下,又怎会知道呢?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改先前的犹豫不决,脚步变得坚定,目光变得执着——勇敢、稳重、坚决地向前。只要坚定步伐,不断越过一个又一个的拐角。那么,顶峰与我,不再遥远。
最终,我走完了坎坷的山路,攀上了高高的山巅。当我举目四望时,那游移在天地间纯粹的宽大与寂静,让我有一种超越痛苦的喜悦与平静,天人合一的壮美与圆融。
拐角如雪,寒冰刺骨;拐角之后,正如午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走过的那个拐角。在那里,我战胜了心灵的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