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子在川上曰】
江河水者,匆匆过,逝也;伶人戏子水袖舞,止也。——题记
世人皆道光阴无情,一个不经意就偷换了流年,苍老了尘世。不过,或许光阴亦曾留了些许空白,在众人难以察觉的角落,悄悄静止了吧……
暗自得意,似乎我已找到了光阴静止的地方。
这,可得多谢我的外公。
外公是个普通的花甲老人,生活恬淡闲散,儿女承欢膝下,最大的一个爱好便是听戏。不分种类,不分派别。当然,光听怎么过瘾呢,时不时也会唱上一段锡剧让人一饱耳福。
听他字正腔圆、余音绕梁,没有伴奏依旧震撼人心,那声儿绝不似老人;看他八字方步、举手投足,没有彩妆依旧摄人心魄,那气质绝对年轻。外婆说,外公唱的是小生,几十年来从未变过。我怔怔地望着外公的脸,没错,岁月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难以遮掩的痕迹,可我觉得,外公似乎并不曾老去。
连纳兰都会叹“两鬓苍苍容易白,错把韶华虚费。”可外公却在奔流不息的岁月中,过出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安然。
嘘,时间似乎在宫、商、角、徵、羽中流逝得越来越慢……
因着外公的耳濡目染,我也渐渐对“戏”产生了丝丝点点的情愫。喜欢看美丽的人儿浓妆艳抹、粉墨登场。看那水袖长舞,撩得人如痴如醉;听那曼歌轻起,唱得人肠断心碎……在戏中,仿佛没有时间的概念,演戏的人,投入在戏中;听戏的人沉醉在故事里。在这时,无论岁月再怎么奔腾流转,也是被淹没在悠扬婉转的声儿中,不值一提。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蓦地,我想起外公,虽然年老,却依旧放不下那个充满喝彩与梦幻的舞台。脸覆彩妆,没有人看得出他的年岁,他依旧是故事里那个不经人世的小生。
是戏,让外公的岁月静止在了最美好的韶华。它能让舞台上的伶人超越年龄的束缚,一曲戏便演完整个青春;它亦能让台下的人忘却时间,一台戏就看完全部人生。不过,故事或喜或悲,终究是他人的故事,起身离去便若无其事。是啊,也只是戏罢了,静止的只是戏中的时间……
渐渐地,觉得戏与禅相近,都有着不可言传的意味。都说人生如戏一生只有一场,戏如人生一场便是一生,一句偈语,千百年来涵盖了多少人生?明明是前人早已经历过而得出的精髓,后人却是痴傻的一次次尝试,无奈的一次次承认……
“青衣水袖半遮颜,台上风光喝彩间。演尽红尘千万事,却为过客未曾欢。”即便台上静止了时间,台下依旧是抵不过流年。曾可笑地认为,台上的戏子永远不会老去,台上的时光永远不会消逝。可我忘了,戏子终究会随着戏的落幕退场,帷幕落下后,时光终究会加倍奉还。
在人生这场戏里,每个人都是戏子,演着悲欢离合,而光阴则是伴奏,所有的欢愉、落寞、忧伤,都会在伴奏中渐行渐远,留下的,不过回忆而已……
就像外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却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
其实,我们都似他。
回过神,又看着外公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当年,我说;“外公,再唱一段嘛,挺想听的。”看到外公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继而又清了清嗓子,缓缓唱了起来。
听外公轻唱:“半世浮萍随水逝,一宵冷雨葬名花。”我轻轻地笑了,既然止不住时间如流水,何不学落花随水,在匆匆流逝中,悄悄静止……
【篇二:子在川上曰】
孔子立在江边,望着滔滔流水。不禁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万事万物都如同这迸流的江水,一去不复返了!然而这一切真的都会过去吗?
契诃夫在《草原》中为他人物戒指上刻下这样一句铭文:“一切都不会过去。”
诚然,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自然亘古不变的法则:生老病死,新陈代谢。没有人可以永葆青春,没有器可以永不销钝。所有的事物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磨殆尽。
但有道是精神不死。物质会转化,但精神不会落下。
纵观渺渺的历史长河,有些人有些事,会被我们铭记: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那份无私奉献,千古传诵;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恶行,遗臭万年;“告别权力”的华盛顿,他的淡泊明志感染了后世千千万万的总统;而“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路易十四,遭万代唾弃痛骂。这些人物,他们有行善的,也有作恶的。无论如何,时间都给出了最公正的待遇,他们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永远都不会成为过去。
当年左光斗被魏忠贤杀害后,他的喉骨被命令磨成粉,随后魏忠贤一饮而下。连喉骨都彻底粉碎了,还如何进言?魏忠贤放心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饮下的,是一生的恐惧。那东林党人的傲骨不灭,他们的灵魂成为奸恶之人永远的噩梦,也幻化成历史一曲永恒悲壮的绝响。
是啊,一切都不会过去。形式的过去预言着内涵的永存。
而这逝与留的关系正是大自然与历史最智慧的斟酌。当表面随着风沙渐渐融化,那内涵也正缓缓流露出它的精华。时光流逝的沙漏,更能让我们看清一样事物它真正的价值。在敦煌,曾经的飞天完整而清晰,可却仅是作为壁画存在。如今它虽干涸百孔,却饱经历史风霜淘洗,虽有所逝,却更余留了真和美。
我们这个时代,还能否让后世回望时寻觅到一些不灭的精魂?
如今,当经典文字的含蓄与意蕴无法满足现代人浮躁的生活时,快餐文化和电子阅读开始兴起,人们总是肤浅地阅读着,麻木地成为信息的收纳箱,沉溺于网络文字带来的感官刺激中,而忘却了传世的经典。更不可能再谈传承与发扬。那曾为“临川四梦”之一的《牡丹亭》,其情令人动容。可经现代的商业运作之后,古老的经典却面目全非!
在诸多现代改编中,陈士争一版演员选用不计较,布景过于繁杂,在服装舞美等方面无不有刻意迎合西方观众审美的嫌疑,甚至出现杜丽娘身着绣着龙的晚礼服的画面,传统古典之美荡然无存,那本纵贯古今的绵绵真情也被愈渐淡化,传统落入庸俗。
那就让文字的泡沫和商业的包装淡去吧。传承和发扬的应是不朽的文化和精神。
这些都不会过去,这些都应该被我们铭记。
时间的流逝只会将它们雕琢得更珍贵灿烂。
因为一切都不会过去。
【篇三:子在川上曰】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一句连小学生都能随口道出的至理名言,年少时的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我奶奶突然间走了。
我奶奶是一个命运多舛的人。幼时,她过过一段富足日子,家里有地有房,资产丰厚。后来,遭遇家庭变故,家道日益凋落,到我奶奶成年时,生活已变得相当窘迫。我爷爷家也穷,我奶奶与我爷爷结婚后,一直住着土坯房。在那几间土坯房内,她拉扯大了两儿一女。直到儿女们都大了,都通过自己的努力相继富裕了起来,我奶奶的苦日子,才算熬到头了。
然而,我奶奶由于早年吃过太多苦,她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一到下雨天,胳膊腿的都疼得厉害,也只能用风湿膏贴贴。所以,奶奶在我的印象里,就是浑身散散发着风湿膏味道的一个人。
小时候在老家,我都是粘在奶奶身后的,像她的小尾巴。白天,我跟着奶奶去菜地,给蔬菜们浇水、施肥、锄草。奶奶会摘了新鲜的蔬菜,给我做可口的美味吃。我也去村子里的小树林里,和小伙伴一起捉麻雀。奶奶总是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不时叮嘱我,要小心哦,要小心哦。要不,我就在土坯墙的墙洞里,寻找小蜜蜂的身影。奶奶害怕我会被小蜜蜂蜇着了,她在一旁,像个护卫似的,护着我。晚上,我和奶奶一起爬到房顶上去纳凉,我舒服地躺在奶奶的臂弯中,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风湿膏味,看着头顶上的星星,听她讲一些老掉牙的故事,慢慢地进入梦乡。
然随着我年岁增长,我与奶奶竟渐渐生疏了起来,奶奶很盼我能常回老家看她,我总推说,作业多呀,回不去呀。其实,心里想的是,老家有什么好玩的呢,陪着奶奶,也没多少话交流。就这样的,我们能大半年的,都见不上一次面。我不以为意,以为一切都完好无损地在着呢,我的奶奶,还是我的奶奶,她跑不走的,什么时候我想回老家了,她一定都在的。我不知道,时间最是无情,它在悄悄消失,一些逝去的,永远逝去了。没有人能够走回去,没有人的。就像我和我奶奶。我们终究是,找不回从前的亲密无间了。因为,再也没有时间了。
——我奶奶,她病了,咯血得厉害。
我最后一次去医院看我奶奶。我奶奶那个时候,已不大能进食了。她看见我,苍白的脸上,露出欢喜来。她拉着我的手,紧紧地拉着,生怕我飞了似的。她青筋盘结的手,刺疼了我的眼。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奶奶已这么老了,老得像一棵枯萎了的树。我奶奶却光顾着高兴,并不悲伤,她絮絮地说着我小时的事,很多我遗忘掉的,在她那儿,都给清晰地储存着。有泪,一滴一滴,在我心里流着,我真后悔,没有早一点陪奶奶,没有在她身体硬朗的时候。我暗暗祈祷,老天,请再给我奶奶一些时间,请让她好起来,让她慢些老,慢些老吧。
老天却不听我的祷告。这之后不久的一天清晨,我爸从医院里打回电话,说,奶奶走了。
我永远的,失去我的奶奶了。我永远的,失去了我的麻雀、小蜜蜂、星星和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了。在抬头低头间,我常常的,不可抑制地,想起我奶奶,懊恼着自己的冷漠与粗心,为什么我没有给我奶奶更多厮守在一起的机会?
人总是如此犯贱,当你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唯有在失去时,才知道,那些失去的,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真的是这样的啊!
【篇四:子在川上曰】
捧一盏淡酒,擎一条枝桠,嗅一路芬芳。蝉鸣如织,古道夏意正浓。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的一生,记忆似流水,流水便是光阴。逝去的流水无法逆流,逝去的光阴又怎可逆流?
那一年盛夏,心愿许的无限大,年幼无知最是天真,小小的脑袋满是曾祖母能伴我一生的想法。那时候,天空湛蓝的似梦似幻,曾祖母搂抱着我,看尽云卷云舒;那时候,山川壮观的美轮美奂,曾祖母手牵着我,看尽大好河山。儿时那双大手牵着小手,手心手背的温暖不言而喻,笑靥更是时常绽放如花。
深刻的记忆便是一辈子烙印在心尖的痕迹。正如那个午后,温暖却沉闷。
屋外柳枝低垂,偶尔一阵夏风拂过,它也只懒洋洋地轻掠地面。蝉鸣鸟叫交织,似是诉说对这酷暑的不满。
屋内,曾祖母躺在床上,半寐半醒。少不更事的我似乎未曾看出她满脸倦意,一路小跑过去,两双肉嘟嘟的手搭上她那双尽显粗糙是手臂,还奶声奶气地喊道:“曾祖母!曾祖母!你快醒醒!”
大概是我的叫声惊醒了她,曾祖母缓慢地睁开睡眼。其实,现在想来,那时的她皱纹早就遮盖了半部双眼,而我的无理取闹又是怎样的“不近人情”?
曾祖母略显吃力地抬起手,抚摸我的面颊。好粗糙,我躲了躲。岁月的流逝,时间的推迟,早就无情的带走了她往昔的一切。包括她年轻时正盛的朝气,中年时常掬嘴角的笑容,唯一经受时光侵蚀的,便是她对我的慈祥,对我的深爱。曾祖母靠着床沿,似已浑浊的眼依旧如往昔般看着我,不再清澈如水,却仍透着一股有神地劲儿。
“曾祖母老啦,再陪你玩也没那个劲啦!”声音满是苍白。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无奈吧,原本光芒正盛的天空,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曾看过的云彩遮挡了阳光,柳枝更显无力,就连蝉鸣听在耳中也莫名烦躁。
或许人有一种本能,本能的抵触不愿意发生的事。那时的我,猛地闭上双眼,拼命的摇着脑袋,还不停地念叨着:“曾祖母你怎么可能老呢,老天会保佑你活一万年的!”是啊,祈祷天灾人祸分给我,只给她活的芳香。我想大言不惭,卑微奢求神的允诺,这样,每晚星亮如梦时,总会有人在枕边吻我。
曾祖母轻声笑了笑:“傻孩子,人总有一天会老的。”
是的,她从来不会骗我。时间就是白驹过隙,转眼一瞬,她便离开了我。有时候,人们怨恨时间,很它昼夜不停地奔跑。我亦很它,恨它只让曾祖母留下一张仅存在于相框中的笑。可是,我又感谢它,因为它的存在才让我明白,年华的一去,亲情的不复返。
“逝者如斯夫。”曾几何时,我多希望雨后的天空重又出现彩虹,天使的恩惠亲吻着世间万众。我无法让年华不再飞逝,无法让时间停驻脚步,却能让自己珍惜未曾来到的时间,让自己的内心,满是深爱。
亲情不灭,花亦不谢。流过的时光,我可以向珍惜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