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淮饺】
当你彷徨时,有那么一个地方,它虽不会为你指引前方的路,却会一直默默地与你相伴。它忽远又忽近,似近在咫尺又远隔千里。但,它熟悉的味道,总蔓延在鼻尖、在心底。
儿时,最喜爱的莫过于趴在窗边,听着隔壁大伯用小木锤敲出“咚咚”声。初秋的清晨夹杂着一层薄薄的雾,天还没亮,隔壁的大伯便起身干活了。我穿上小棉袄,打开窗户,便能看见大伯家整齐干净的厨房,袅袅升起的烟中隐约能看见他魁梧的身影。
很快,他开始娴熟地揉面团、擀面皮、把肉筋剔尽,拍打成肉饼、拌上韭黄,辅以葱,姜汁调味,通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后,他把一团肉末放在水中一焯便起,再丢下几十朵成型的淮饺,白烟再次升起。
“小丫头,来吃淮饺吧!”热情又沙哑的嗓音传入耳中。
我快速地洗漱后,跑到大伯家。清晨微凉,我心里却热乎乎的。我笑嘻嘻地说:“大伯,我来吃淮饺了哦!”从小就在大伯家“蹭饭”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呼唤,大伯也咧开了一口大白牙,粗糙的且沾着面粉的大手向我递来了一个小勺子。
洁白的瓷碗中,盛上了几朵淮饺。大伯放上了一大把紫菜和切成段的小葱,小小的淮饺隔着皮还能看见淡淡的肉团。我迫不及待将一朵淮饺放入口中,大伯则是站在一旁对我笑着。“大伯,为什么你做的淮饺这么好吃啊?”这淮饺啊,是大伯自己擀的皮啊;这馅啊是自己家养的猪,自己种的菜!所以才这么好吃。”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呦,小丫头又来啦?”大婶笑着说,我含糊地喊着:“大婶好!”大婶怜爱地抚了抚我的头说:“下次再来哈,我让你大伯天天给你做着吃哈!”我满足地点了点头。在埋头静享美味的时刻,又看到大婶端着一碗淮饺去奶奶家——奶奶也最爱吃大伯做的饺子了。
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搬离了家乡。只记得离开那天,大伯魁梧的身影,越来越远。朵朵淮饺的清香,却刻苦铭心。
我怀念故乡的淮饺,更怀念着故乡人。
【篇二:日子里的诗意】
庖手馄饨匪一朝,馔素多品此为高。
——题记
又回到梦里的古镇车桥,忆往昔,多少文人墨客在此挥毫,以诗句赞叹其繁华潋滟,谁料数百年后,只余沧桑凄凉。五桥十三庵,一百零八巷,在经历战争的炮火后,便成了多少人缥缈的回忆。阴云密布,漫步古道,意马迟迟。心中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纱,诗意车桥,早已不在。
循着,循着,来到一家店门前。“孙记淮饺”四字的古老招牌映入眼帘,刘鹗笔下的朱文,雄浑奔放得好似一块青石板,饱蘸岁月风霜。道门两旁“庖手馄饨匪一朝,馔素多品此为高。”仅仅两句短诗,一种穿越历史的厚重感油然而生。
“老板,四两汤淮饺!”“得嘞!”我不禁好奇,探过头去——是一只只纯白馄饨,在锅中上下跃动,如燕飞舞。铁锅在火苗舔舐下岿然不动,乳白色的汤水则要急性子许多,止不住地上下翻滚着。不时,一群白亮的气泡钻出头来,破裂,欢快游动的淮饺紧接着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出了水面。白雾蒙蒙,将整个厨房都氤氲上朦胧的雾霭。老板抄起铁勺,不多不少地盛上二十二个淮饺。青花瓷碗底早已洒上了一层细碎金黄的炒米,葱蒜姜笋,自不能少,再舀上两勺文火熬制的猪皮骨高汤,顿时芳香四溢。“四两汤淮饺!好了!”老板爽朗喊道。屋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张八仙桌,席间一人急急站起,端了自己那碗馄饨去。端到的,只顾埋头猛吃,引得一旁众人直咂口水。席间,年轻人捧着海碗大快朵颐,连始龀的孩童也手握瓷勺,勺起一个馄饨往嘴里送。既然见状如此,我便更想品尝其中滋味。
正心急火燎之时,忽瞥见店外,道侧的白发老人,独执一把二胡,奏出柔柔的音乐声,或高山流水,或雨打芭蕉,伴随着口中音调悠扬的乐府诗,静静淌过每个人的心田。人们熙熙攘攘地说话,脸上分明挂着如诗般的惬意微笑。正思绪飘飞时,我的馄饨已端上了桌。细细琢磨,晶莹剔透的馄饨在青瓷花碗里悠然漂浮,如白净的娃娃,披一件白色纱衣,纸一般透明欲破。用竹筷夹起一个,沉甸甸的猪肉馅从筷间坠下,可爱至极。你若能想象得出,热乎乎的馄饨蘸着汤水送进口中,香气便顿时满溢了整个口腔。陶醉于一碗馄饨之中,连芫荽,香葱都迸发出诱人的魅力。
八仙桌的另一头,一位老人怀揣着收音机,静坐无语,听着淮剧。窗外渐渐放晴,一缕金色阳光从窗棂间漏下来,填满了他脸上岁月的沟壑,显得安静而又祥和。沐浴在古镇的阳光下,一人独坐,一碗馄饨,日子竟有了别样的味道。春松华茂,馄饨的馥郁醇香,原来是淡淡的田园诗,意味浓郁,萦绕不绝。
“演尽红尘千万事,却为过客未曾欢。”环顾四周,收音机里悠悠的淮调平和而舒缓,街边,新出炉的朝牌散发着诱人的葱香。也许,就算生活虽常常平淡,也会渐渐流淌出诗意的幸福。一碗馄饨,韵出的是车桥不变的古老底蕴,是每个车桥人诗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