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锦绣中华】
一弯弦月透过浮云,现出朦胧的光,虚虚的,淡淡的……
照回那个古老的时代,那个扇袋香囊时刻不离手的时代,那个娴静古雅的中国秀极盛的时代。蜀绣的巧妙,汴绣的奇异,粤绣的细密,苏绣的柔情,鲁绣的逼真……伴着朦胧的月色,一幅幅,一幕幕,映入眼帘。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蜀地的绣,是女儿家绕指柔破千万针,一针一线含情而绣。女子手中拿着情真意切也绣不尽的鸳鸯枕,心中念着漂泊天涯的意中人,不谙离别苦楚的月光下,伊人倚门望君踏归程。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君可见牡丹开一生有人为你等。蜀地的绣,传达的是山盟海誓的游子思妇之情。
那是何时,岭南的人们与中原隔绝,湿热的环境下,朴实勤劳的粤地人民创造出无与伦比的绣文化,一个个绣佬翻腾着一根根绣花针,中华的男儿竟也能如此精细,那一个个融合佛山织物和黎族剪纸的织绣图,没有最华丽,只有更华丽,那汇集山水灵气的粤绣,传达的是一个民族自强不息,勤劳朴实的精神。
那是何时,汴绣诞生在那个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北宋开封。那不仅是瓦舍勾栏的盛世,不仅是诗坛画坛的盛世,那更是汴绣的盛世。大相国寺中的琳琅满目的物价,汴绣成了其中最美的色彩,那些本来已经了却红尘的尼姑,夜夜针不离手,手不离绣,绣出所有的繁华,绣出所有的得意。那是一座城池的盛世,一个王朝的盛世。汴京的绣,传达的是泱泱大国文化的恢弘与气魄。
所有的这一切,靠的是静卧在滇西大路上的几条细若游丝的马帮路线传向世界的。那几条路,见证了那些由脚夫商贾,马帮象队从一个帝国驮往另一个帝国的丝绸,织绣,香料,茶叶……见着了那些关于文化传播的累累白骨和血色记忆。当着一切逐渐远行的时候,这被文化传播踩出来的路,默默地承载着辉煌,也承载着落寞,无言的尘封着一部厚重的历史。
一幕幕过往从眼前飘散,月光照在地上,当有游子思妇不在,当城空了,人散了,中国绣留下了一个关于文化的唯美背影。
无论是粤绣,湘绣,苏绣,蜀绣四大名绣争奇斗艳的明清,还是近代夹缝中求生群的丝织厂,还有新中国成立后的对湮没中传统文化的拯救工作,中国绣再也回不到那个被当做“贵族宠儿”的时代了,那个扇袋,香囊盛行,户户皆置屏风幔帐的古老时光,和关于时光深处那些焚香,净手的安宁心境,再也回不来了。
毕竟,一名绣师从成名到封针也不过短短数十载,而一幅精美的绣品耗费的时间,精力,心血都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又有多少人当真会用大把的青春去换回一个旖旎的梦呢?
哒哒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月光朦胧下,那一幕幕昔日的繁盛仿佛又出现在我的眼里,我的心里…。
【篇二:偶遇】
我是一个小道姑,在庙里专管那些海灯,日子无聊的很。也只有那些进大户人家的日子才有趣些。
这日贾府请我师父去步道,我也去了。师父布好道场,让我去取香烛。我取了东西回来竟忘了路——这贾府也太大了。
忽的看见前面有一个女人,40岁上下,风韵犹存,脸上却扑了厚厚的一层粉,胭脂也浓的骇人。尤其是衣服——颇为奇怪,花式很华丽,但显得旧了些。而且在她的袖笼里有一副针线活。“大概是个姨太太”我想着,“真是俗气,哪比得上那些太太小姐。”我就这么盯着她,猛然间她转向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道:“小蹄子,有规矩吗?没娘的也敢这么瞧我,以为自己是那贾宝玉吗?还是觉得自己比得上那姓王的?!你个……”她竟忽然闭了嘴,向四周看看,见没有人影,松了一口气。我正想溜走,她却一步踏上来,拧住了我的耳朵死命拽,嘴里还喃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我痛得眼泪直流,忙哭求道:“太太饶命,小的是看太太慈祥想问下去道场的路,太太饶了我吧!”那女人似乎很受用,松了手,瞟了我一眼,我说:“太太,我还要去送东西,太太让我走吧!”那女人眯着眼睛,挥了挥手让我走了,却又叫住我。她招来一个漂亮的丫头,“彩云,把那小蹄子的东西送到道场去。”那丫头唯唯诺诺地答了句“是”。“还有,”那女人继续说,“叫环儿回来,省得那群小蹄子又欺负他。快点回来,环儿要的扇袋最后一点你来缝,我的眼睛都被你们这群小蹄子气花了。”那叫彩云的丫头便接了香烛走了。
我跟着那女人穿过犹如迷宫的贾府,路过几个丫环。她们衣着华丽大概是大丫鬟,用眼睛瞟这个女人,而这女人怒目瞪着那几个丫头,手在袖口握着拳,那几个丫头低头笑着跑开了。我听见那女人愤怒地嘟喃:“这些小蹄子就知道看人下菜,哼,不管管都以为自己是主子了!”我跟在她身后,不禁缩了一下身子。这时她袖口中的针线掉到了地上,原来是一个扇袋,上面绣着些花纹,做工很巧。我捡起它来,发现扇袋上有好几处针线缝合的痕迹——这扇袋竟是由好多碎布缝起来的。那女人转过头来,看到我正盯着缝合处看,大怒,一把抢过扇袋,眉头拧成一坨,那厚厚的粉蹭掉了不少。我连忙陪笑道:“太太手艺真好,我们庙里海灯的垫子也没有您绣的好!”她不满地歪了歪嘴唇,却没再说什么。
那女人的屋子很一般,远没有那些太太小姐的屋子华丽精致,却很整齐,陈旧的大坑上铺着干净的席子。那女人将那个绣了大半的扇袋放在炕头上,回身对我说:“小蹄子,站那儿别动,敢碰一下东西我就撕烂你的嘴!”我只得照做,她则进内屋去了。我悄悄靠近炕头,仔细观察着这个扇袋,上面的图案原来是桂花,这个图样我是认识的好像叫什么“蟾宫折桂”,而其内沿有个名字“贾环”。这大概就是那女人口中的环儿吧。这母亲也够用心的,我思索着。
这时那姨太太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布包,然后把布包摁在我手里,手却没有松开,我好奇地打量着她,她的两颊缩紧,嘴抿城一条线。过了一会她松开紧握在布包上的手说:“乖乖的把这个交给你师父,不然——”她扬起手,我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我就打得你北都找不到。”我慌里慌张地走了。
师父收到布包后,瞧了我一眼问:“你怎么见到赵姨娘那死婆子了?”我便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师父打开布包,里面有一包碎银和一张字条,还有一块小垫子。师父瞧了一眼字条后说:“那婆子穷得那样,还要给儿子点海灯。”师父又冷哼一声继续说“还瞧不起我们垫子,非要用她自己以前缝的灯垫。”
从此庙里点起了一盏写着“贾环”的海灯,立在一块用碎布缝的灯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