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赠尔一尺月华】
月下的景很是迷离,像是被岁月斑驳了的记忆。
我记得你从不会错过这样的月夜。
天空黑得像沉默者的瞳孔,没有边界,也没有极限。白日里被匆匆奔走的脚步踢起的烟尘又重新落回石缝中,所有的悲喜剧也终于演到了落幕的一刻。这时候你会把头仰得很高,把商品房的屋顶和昏黄的灯光都驱逐出视野,这样我们拥有的就只是天空,只是浩大而震撼的黑流。
黑色是最真诚最有态度的颜色,你说。
我点头,就像我们。
你不置可否。
有霜凝在你的眉角,然而你一转头,我才哑然而笑,不过月光罢了。我说月该是世间最无情的了,人笑,人哭,人死,人生,它都只报以冷眼,千百年来都是同一张死灰般的脸孔,从不解人世悲欢。
你没有转头,我看见你的每个瞳孔里都倒映着一弯新月,好像月从天上落了下来,落进你的心里。
你说月亮有温度,它比世间万物都更加热烈,几千年来的落魄文人都用它来温酒,挥毫写下酒气淋漓的诗篇,即便今日的你我也为其沉醉。但它也有性情,它从不会与庸众为伍,也不会让人世的悲喜去搅动波澜不惊的心海。
你又顿了很久,说月光,其实也有味道,十月桂木的味道。我于是深吸一口气,的确,但扰动我鼻腔的,是孤独的味道。
然后我们背诗、望月,诗里有月,月中藏诗。你喜欢谪仙,我钟情东坡,然而有一首我们都背得烂熟了,是谪仙的《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无酌无相亲。”总是你先起头,然后我一定会大声跟上。两个年轻的声音,合起来倒也有黄钟大吕的刚劲厚重,音量像是不断叠高的浪潮,在最后一句“相期邈云汉”达到顶峰。年少的狂气和热血都足够了,只是缺一点酒和啸歌,借力把最不羁的誓言付诸纸笔,想来足以编成一本狂人年鉴。
那时候我们是多么孤独而骄傲的人啊,只希望有一架琴、一把剑,甚至连一间陋室都可以不要,说希望像风雨中的青萍,无所谓得,无所谓失,无所谓来路也无所谓去处。把短诗刻在石上,把长诗刻在心里,凭三分侠气交友,留一片素心为人。如果世界没有落脚的地方,我们就竹杖芒鞋行走到时间尽头。
那些果敢无畏与狂傲啊,恍如昨日。
而现在,我迟疑了,惶惑了。
我问遍所有人,他们都说我和从前一样,但我知道只有你会说我似昔人,却不是昔人。
然而我还保留着昔人之心,把它放在洁白的衣袖上,看是不是如前一般明净。
现在才偶然想起,我当年说错了,甚至错得离谱,我们都该像是月啊,是整片天空里唯一孤寂的存在啊。
又是在这样的月夜里想起你,然而清贫的灵魂却没有什么可赠,只能裁一尺月光寄去,待他日相逢时取之煮酒,看是否还有当年的桂香。
【篇二:我依然守候那月华】
子夜勾勒出天边的月色,散着淡淡的云,月光如水,月华成歌,向大地撒下一抹清辉,透过片片云层,穿过了温年,千载过,淡云来往,我依然守候那一抹月华。
于千年前的一个月夜,一位曼妙忧伤的女子——李清照,曾倚着良窗,望着天空,向着如盘的圆月诉说着心中的愁苦。清照不愿去想世间的悲欢离合,只有面对天上的明月,感受着阴晴圆缺。思念是一种幸福,思念是一种美丽,思念是无尽的等待,如一抹抹月华,一汪浅浅的泉水,来源于幽静的山谷间,流入干涸的心灵中,一时月华颠满了苍穹。
笙旗伤,战歌亡,鹧鸪浅山藏,戈枕黄沙烫。清照痛恨君王的苟且偷安,可是手中的三寸管如何化作青锋?他一介女子又如何挽住这摇摇欲坠的时代?清照如一缕带香的风跨过历史长河,向我们的心灵款款走来,亦如一片轻盈的云,隔着岁月的清流,离我们盈盈远去。
在这月华之下,我仿佛又见李清照,她写的每一首词,都流传千古,她的婉约人情,永远地留在了人们心间。无论是“惊起一滩鸥鹭”的嬉戏,还是“人比黄花瘦”的慨叹,都值得我去欣赏、去守候。这位女词人的诞生,就是在历史长空中增添了一颗璀璨的明星,永远地闪耀。但,世间尽是不如意,唯叹,世事沧桑;唯叹,时光一莞尔,便物是人非。
清照也曾把酒言欢,借酒浇愁,可是只因“举杯消愁愁更愁”,清照只得把情感寄寓在这月华之上,不是张若虚吟唱时节,也非李太白举杯相邀。
月华之下,我依然静静地守候,我心中那根敏感的弦随着清照的起起落落而波波动动,随着清照穿过历史长河而去看她的一生……
是清照,是天边那片流浪的云。千年了,那明月依然高挂,我依然守候着那一抹月华。